瓠舟

少年不识爱恨,一生最心动

【菽槐】双丝

尚书府日常捏造有

自设男少主菽禾×陆槐方

年轻人缥缈的初次动心被现实冷冷拍下的故事

我·刀·我·自·己

可能是因为对于一品锅交友眼光的信任吧,又或者是初见那一瞬的无限风华,让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对那个人抱有任何的戒心。

庭院中,他静立的背影总是笼罩着霜雪般的气息,让我想起数九天的清晨,我推开窗格时,凛冽的寒风中斜欹在我窗框里的那一枝无名的凇花。冰晶凝结在干枯的残枝上,乌黑的木叶底色从晶莹的霜白里隐隐约约透出来。

那是什么树的枝?严冬枯叶落尽的时节里,我认不出,而到了草长莺飞的二月天,我却在每一个匆忙的早晨把它遗忘了:停了暖气的屋子里冷得要命,只一掀被就是一个激灵,再也不用打着哈欠走到窗边,在锅管家的威逼下吹那一脸的冷风。于是我始终无从得知,那剔透的霜白底下掩着的究竟是怎样的春华。

就像我从未看清楚,他眉眼的冷淡里究竟藏着如何的深意。

“郭兄!”我叫着那个匆匆穿过回廊的熟悉身影,他转过身来,脸上些许不耐。等看清了我怀里的大包小包后,更是皱起了眉头。

“何事?”

“郭兄。”我紧走几步赶到他面前。“若无急事,我有件小事想拜托郭兄。”

“我有急事。”一品锅说着就转身欲走。我“诶”了一声急着跟上,却不防脚下踉跄,身子一歪,怀里抱着的包裹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。

眼看我脸就要着地,斜里一只手忽然把我一拉。微微蜷曲的长发扫过我鼻端,带着一股冷冷的香。

“郭兄。”温文的声音就响在我耳边,吐息温凉生香。“何必总是欺负他?”

我心重重地一跳,似铁锤敲在了肋骨上,整个人几乎慌乱地蹿了起来,掩饰地去捡那些盒子:“哎呀!完了!这可要摔碎了!”

一品锅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毛手毛脚……陆先生,你究竟是起了哪里的兴,总为他说话?”

我埋头往怀里扒拉包裹,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。陆槐方不知何时已经蹲在我身旁,毫不在意厚重的裘衣和长发流泻了满地,只掂起一只锦盒轻嗅了一下。

“就凭这孩子对郭兄你的一片真心啊。”

他说着站起身,把那锦盒向一品锅递过去。

“松烟斋的墨锭,上好的成色。就算今天开集市,也断不是轻易可得,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。”

的确,我自然清楚一品锅喜欢这些文房的东西,只是好墨难得,更何况现在一品锅已经不再记得我,自然要送些拿得出手的。

一品锅愣了一下,似乎很惊讶这是给他的。我总算收拾完了一地的零碎,站起来冲他呲着牙笑。

“去逛集市,看见不少好东西,就想着给家里人带回去。我还给诰命夫人买了礼物……”

“给夫人?”没等我说完,一品锅又皱起眉。“不妥。”

“不错。你是借住的客人,又是男子,怎么好随便给夫人送礼?”陆槐方说着,轻咳了两声。

“不是,郭兄你们先听我说完。”我翻捡着怀里的盒子,挑出一个打开来给他看。“这对耳坠子我一眼见了就觉得适合夫人,没多想就买了,后来才想起不便。一并送给郭兄,就当是你送给妹妹,与我无关嘛。”

耳坠上淡青纱的蝴蝶翅膀在微风里颤,一品锅的脸色变了几变,看向我的眼神里有几许复杂。

“你还擅长这些……”

有理说不清,一旁的陆槐方也饶有兴味地看过来。我顶着一脑门官司试图解释:“我不是我没有!家里的哥哥……姐姐们喜欢这些,我从小看也看多了……”

陆槐方噗呲笑出了声:“哈哈哈……着实有趣,郭兄,这孩子少年心性,倒是没有坏心思,你不妨就答应他吧。”

一品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,把那小盒子揣进怀里,推了推眼镜:“若不是陆先生……罢了。”

说完,他似是不想再理我们两个,头也不回地摔袖而去。

陆槐方不笑了,他静静望着一品锅离开的背影,长发遮住了眼底的神色。而我浑然未觉,只偷偷地看他,目光从裘衣边缘露出的一点玉白指尖,游移到他清俊的侧脸。一时间,这一方小小庭院里静得只剩下风声和虫鸣。

然后,他忽然转过脸来,幽深的瞳孔终于对上我的眼睛。

“我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?”他开口,嘴角勾着一个凉薄的弧度。可那时的我只惊艳于他寒潭似的清澈而锐利的双眸,对此丝毫没有注意。

我看着他,因他左眼下的那颗小小泪痣而心跳不已:“……菽……菽禾。”

他眯起眼睛:“……豆苗?”

那泪痣随着他眯眼的动作更加明显。我脸腾地一红,慌张地移开目光:“嗯……是母亲取的这个名字……”

“母亲……”他笑了一声,那里面似乎含着说不清的东西,然而我那时一概分不出,只是因为他清冷好听的声线而更加兵荒马乱。

“那个……”我大脑彻底停摆,结巴着开口。“陆先生……我给你也……带了礼物……”

“哦?”他的声音似乎更冷了些,笑意却越发明显。“是什么呢?”

其实在说出口的一瞬,我便后悔得几乎要抽自己一个耳光。然而说出的话覆水难收,我僵了片刻,从怀里拽出一只犹带体温的小锦囊,捏在手里犹豫了半晌,还是咬牙递了过去。

我不知道我的手有没有在抖,只听见我关节的每一点动作都伴随着僵硬的“吱吱”声,活像个年久失修的木偶。而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,那只冰肌玉骨的手接住了它,毫不忸怩地解开了系绳,随即向着手心倾倒。

“……别!”我下意识地惊呼出声,想要阻拦他的动作,可是已经晚了。

银亮的小物件落在修长的掌心,乌黑发亮的木质衬得那只手更显苍白。陆槐方显然看清了那是什么,动作明显一顿。

“呵。”

他……是轻笑了一声……?我不敢抬头看他的神情,忍不住捂着眼呜咽一声,慌不择路地掉头就跑。

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,看到那枚那枚雕银黑檀木梳的时候,我脑海里的确一瞬闪过隆冬窗前的那一枝霜花,还有陆槐方微风中飘动的柔软发梢。

我恍惚地抚摸着镂成虬劲银枝的梳背 ,猛然回过神时,前襟心口处已然多了一个小袋子,凹凸地硌着胸口。那分外鲜明的触感几乎烫人,逼得我一路都神思恍惚。

后来回想,我买下那梳子时,分明是没有丝毫旖念的。只是陆槐方其人,与我为之惊艳的那枝凇花太过相像,而刚巧就是那一柄雕银黑檀的梳子,刚巧是牵动着无数相思情念的,梳子,偏偏又做得与他们太过相配,罢了。

那天晚上,我缩在房间里,为着那一把梳子的含义而羞惭着,暗怪着自己的莽撞不知礼,一边无法自控地想象着他发间的淡香。却不知那一瞬,在那个难得宁静的、容纳着少年人所有情思的下午,才是我泥足深陷的微妙开端。

后来我回忆过往,记忆里最深刻的画面不是赠礼之后我小心翼翼躲了数日又见到他时,他眼里的淡然神色,甚至不是他冷漠的眼睛,他脸颊上溅染的血,或是他带着怜悯的、癫狂的笑,而是那天的尚书府,他拢着毛裘转过身,长发遮了眼睛,声音些许迷茫:

“夫人?”

只一眼——

我心本无物,无处惹尘埃。然而既见你,既见你——

是阴差阳错,大梦一场,便织就双丝网,再也挣脱不开。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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